近年來，數字經濟正在改寫和重構世界經濟版圖，也造就了臉書、谷歌等一批“巨無霸”式數字企業。近日，澳大利亞政府與臉書展開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數字戰爭”，重頭戲放在了有關數字經濟的立法以及要求互聯網巨頭重新分配利潤上。最終雙方達成了協議。

從全球來看，各國執法機構仍在高度關注數字平臺經濟發展，紛紛采取措施加強對超大型數字企業的監管。縱然各國在監管過程中遇到不少難題，但依然阻擋不了全球有關數字經濟的立法頻頻出臺、數字經濟監管愈加收緊的趨勢。

各退一步

澳大利亞一項擬議的法律《新聞媒體和數字平臺強制性議價法案》（以下簡稱“議價法案”）將迫使臉書和谷歌為新聞內容向本地新聞出版商付費。這被視為數字經濟監管方面的一項重要立法，重頭戲放在了要求數字企業與傳統新聞媒體重新分配利潤上。這也引爆了臉書等企業與澳政府的“數字戰”。

自2月18日以來，臉書一直在其平臺上屏蔽澳大利亞用戶的新聞內容，來和澳大利亞政府“掰手腕”。臉書表示，它從新聞內容中幾乎沒有獲得商業收益。但澳大利亞政府表示，該法律是為新聞出版商“創造公平競爭環境”所必需的。在互聯網時代，新聞出版商的利潤大幅下降。

雖然最初各不相讓，但臉書與澳政府仍然達成了一致。自20日開始，澳大利亞財政部長喬什·弗萊登伯格與臉書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進行了一系列會議，最終雙方達成了協議。弗萊登伯格表示，“臉書已經與澳大利亞重新建立了友誼”，在兩人進行談判后，新聞封鎖就會結束。

根據協議，雙方各退一步。臉書將恢復澳大利亞用戶的新聞內容，也將付費使用當地媒體的新聞內容，而澳大利亞政府承諾，澳方將對法律中的強制仲裁機制進行修訂。據悉，強制仲裁機制是在臉書等數字巨頭無法與出版商就新聞內容的公平支付達成協議時使用的。臉書在網上發布的一份聲明中表示：“澳大利亞政府同意了一系列改變和承諾，這樣就解決了我們的核心擔憂。”

分析人士認為，澳大利亞政府為了平衡新聞媒體和科技巨頭之間的利益關系而推出的議價法案將成為一項引領全球數字經濟監管的重要立法。2月22日，微軟與歐洲雜志媒體聯合會、歐洲報紙發行者聯合會、歐洲出版者協會、歐洲新聞媒體協會就發布聯合聲明，除了承諾將努力保障歐洲的出版機構從臉書、谷歌等數字巨頭處獲得更多的內容收益外，也敦促歐盟的立法機構考慮“效仿澳大利亞做法”。

勢在必行

雖然澳大利亞與臉書之戰告一段落，但世界主要經濟體對數字巨頭的監管仍在收緊。現在，數字巨頭已經越發成為全球億萬民眾和企業的關鍵基礎設施，越發類似銀行、通訊等傳統行業的體量和地位，數字平臺的崛起沖擊了社會秩序、國家秩序甚至全球秩序，更嚴格的全球監管勢在必行。

美國過去一直是互聯網商業化的最大支持者，現在也開始有所調整，接連對谷歌、臉書等巨頭加強監管，并提起反壟斷訴訟。去年10月以來，谷歌接連遭遇來自美國國內的三起反壟斷訴訟，系20余年來美國司法部對科技巨頭提出的最嚴厲反壟斷指控。臉書隨后也遭遇可能最終導致公司解體的反壟斷訴訟，訴訟由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和來自48個州及地區的總檢察長聯合提交。

英國政府將于今年4月開始對谷歌和臉書等數字巨頭實施監管新規，確保消費者、小企業和新聞出版商不會因數字巨頭的行為處于不利地位。根據新規，科技公司須在使用用戶數據方面保持公開透明。此外，數字市場部門將有權暫停、阻止和推翻大型科技公司的決策，并采取措施令大型科技公司遵從監管新規。如果科技公司違反新規或不聽從數字市場部門的命令，將面臨罰款。

歐盟也正在進行一場有關數字領域規則的全面改革，包括動用新的力量武裝自己，以對抗大型科技公司。《數字服務法案》是歐盟能夠握在手中的最強大的法律武器之一。這部法案旨在加強網絡平臺在處理虛假信息、恐怖主義、仇恨言論等非法內容以及假冒偽劣產品方面的責任。如果社交媒體平臺無法按規定及時刪除涉恐宣傳內容及其他違法帖子，將會承擔多達其利潤6％的罰金。

加拿大近日也將起草類似法案，要求臉書等平臺向加拿大媒體支付費用。法案的起草由加拿大文化部長史蒂文·吉爾伯負責，并將在未來幾個月公布。這有望使加拿大出版商每年獲得6.2億加元（1加元約合人民幣5.1元）的收入。加拿大政府特別表示，如果臉書像在澳大利亞那樣切斷加拿大的新聞內容運營，加拿大絕不會讓步。同時加拿大官員暗示，未來會有更多國家加入到這場面向數字巨頭的“大戰”中來。

尚存難題

毫無疑問，谷歌、臉書等數字巨頭為數字技術的進步作出了貢獻，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下，人們對網絡的使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但這也給各國立法及司法部門帶來了刻不容緩的監管新課題，同時對所有企業的數據治理能力提出新要求。如何對這些數字巨頭進行有效且不損害其創新能力的監管，成為擺在各國政府面前的一個難題。

好在，需要對數字巨頭進行監管已成全球共識。法國法新社、英國報聯社、德國德新社等近20家通訊社的首席執行官曾發表聯合聲明，“義憤填膺”地指責臉書、谷歌“掠奪”傳統新聞媒體內容及廣告收入的行為，并號召各國政府加強對數字巨頭的多領域監管。特朗普前戰略顧問史蒂夫·班農也曾暗示，谷歌等科技公司“應受到監管”。

就連扎克伯格都曾呼吁各國政府在監管互聯網方面發揮“更積極的作用”，為包括有害內容審查、保證選舉公正性、個人隱私以及數據流動等在內的議題制定更加明晰的規定。蘋果CEO蒂姆·庫克也曾承認，各界要求對科技公司進行監管“很公平”。

然而，對數字科技巨頭的監管立法及相關政策卻需要實現一個敏感的平衡，既要降低科技最有害的副作用，也要允許數字科技公司繼續改善人們的生活。

歐盟數字政策和反壟斷負責人瑪格麗特·維斯塔格曾詳細闡述其監管數字科技巨頭的完整計劃，包括遏制它們的反競爭行為，讓它們繳納額外稅款，并迫使它們為其平臺上的非法內容材料承擔更多責任。不過，這些大型企業都是全球性公司，目前還沒出現超越國家的監管機構，這就引發了各國監管機構的協調問題。而且，數字科技巨頭的大部分收入都來自無形資產，很難定位這些無形資產是在哪個國家。因此從國家的角度去規范這些公司實際上是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