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清瘟不是中國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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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花清瘟正迎來它誕生以來的高光時刻。
這兩天,線上、線下藥店里,包括連花清瘟、布洛芬、泰諾在內的感冒發燒類藥品全部賣斷貨。媒體稱,在某些線上藥店里,一盒規格為0.35g、24粒裝、以往售價只有十幾元的連花清瘟膠囊售價已接近60元,在有些地方,一盒連花清瘟膠囊最高被炒到了100元。
不少人正在焦灼地尋找這種據說能治療新冠的神藥。一位好友告訴我,今天一大早,一位教育行業的老板向她求助:
“你那里有連花清瘟嗎?”
朋友說,身邊很多同事也都買了連花清瘟。他不知道這藥是否有效,但他此前儲備了一點布洛芬和泰諾,還有一點止咳糖漿。他覺得,這些足夠對抗可能的Omicron感染。
狂熱的需求甚至迫使北京市出面宣布,每日將投放 “連花清瘟”40萬盒,同時有關部門也提醒說,無需盲目囤藥。
吳院士的歷史機遇
連花清瘟的走紅推動上市公司股價狂飆。從9月26日到12月8日,以嶺藥業在48個交易日內從18.8元漲到了53.96元,漲幅287%。
目前,以嶺藥業的市值為850億元,2019年,這一數字是120億;最近5天,以嶺藥業的平均日成交額超過100億,是2020年前以嶺藥業平均日成交量的100多倍!
一盒小小的連花清瘟,短短三年,創造了700多億的巨大財富。
以嶺藥業的實際控制人吳以嶺是中國工程院院士,也是河北醫科大學副校長、教授、博士生導師。他和兒子吳相君、女兒吳瑞,共持有以嶺藥業約54%的股份,按目前市值計算,吳以嶺家族的財富為459億。《2022年胡潤全球富豪榜》將吳以嶺評為石家莊首富,說他的財富有422億元。現在看,這個數字還是有點保守了。
吳以嶺院士的巨大財富來自于一個偶然的歷史機遇。
連花清瘟原本是2003年用于治療SARS而研發的一款中藥,但非常遺憾的是,它還沒有來得及展示其神奇藥效,非典就匆匆結束了。
但連花清瘟沒有放棄它的歷史使命。在接下來的19年里,除了擦肩而過的非典外,它抓住了每一波傳染病的重大機遇:從2008年的手口足病,到2009年的HINI流感,再到2020年的新冠肺炎,連花清瘟都找到了用武之地。
有人調侃說,中國有兩大神藥,一個是熱水,另一個是連花清瘟膠囊。
從這個角度看,連花清瘟到底有沒有效很像玄學,或者說,它的有效性取決于它什么時間、出現在什么場合。眾所周知,熱水作為上世紀年輕男性的戀愛神藥,在女權意識覺醒之后,已經淪為渣男代稱了。
這也說明,與時俱進對于一個傳說無所不能的神藥來說至關重要。連花清瘟膠囊過去19年里歷經多次大型傳染病屹立不倒,靠得大概也是這一點。
《臨床醫藥文獻電子雜志》曾刊登過一篇關于連花清瘟膠囊治療甲型H1N1流感的臨床研究的論文,該文章的研究主題是奧司他韋聯合連花清瘟膠囊治療甲型H1N1流感的臨床效果,方法是選取50例甲型H1N1流感患者,分為兩組,對照組采取奧司他韋膠囊治療,觀察組采用奧司他韋聯合連花清瘟膠囊治療。結果顯示,對照組治療有效率88.0%,觀察組有效率100%。
作者最后得出結論,應用奧司他韋聯合連花清瘟膠囊治療治療甲型H1N1流感的臨床效果非常顯著,且無不良反應,值得應用推廣。
一位搞醫學的朋友說,這個我懂。我準備申請用西地那非聯合棉花糖治療男性×功能障礙,對照組采取西地那非治療,觀察組采用西地那非聯合棉花糖治療。最后結果,西地那非聯合棉花糖治療男性×功能障礙效果顯著,不僅無不良反應,患者還相當愉悅,值得大力推廣。
最后,他問了我一句:你覺得阿爾卑斯會不會贊助我的這一課題?
歷史的簡單重復
歷史的吊詭之處在于,在很多方面它拒絕進化,只是幼稚的簡單重復。
阿爾卑斯愿不愿意贊助西地那非臨床治療我不清楚,但連花清瘟確實贊助過很多高大上的學術研究。
2009年,科技日報社組織了“部分院士、多家中央新聞單位以及讀者”參與的“2009年國際十大科技新聞”評選,其中,連花清瘟與達菲對照研究證實能防治甲流入選。據介紹,這次研究是連花清瘟在世界衛生組織國際臨床試驗平臺注冊,由國內9家大型甲型H1N1流感收治醫院專家參與的,結果令人振奮:
連花清瘟對H1N1病毒轉陰率與達菲相當,退熱時間優于達菲,緩解咳嗽、肌肉酸痛、乏力、頭痛等癥狀均明顯優于達菲。
2022年3月,世界衛生組織基于中國中醫藥管理局提交的《中醫藥治療新冠肺炎循證評價研究報告》,發布了一份《世衛組織中醫藥救治新冠肺炎專家評估會報告》,其中提到中醫藥在治療新冠病毒方面可以“促進健康”、“改善生活質量”的作用。報告參考文獻部分在談到中醫藥隨機對照實驗標準時,有兩處提到“連花清瘟”,引用原文作者是河北醫藥大學醫院院長賈振華,也就是以嶺藥業老板的學生兼女婿。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更為怪異。
人民網河北頻道4月6日發布一篇《世衛組織認可中醫藥治療新冠療效 連花清瘟防治獲得可靠依據》的宣傳文章,中國經濟周刊則發布了一篇《連花清瘟成“藥茅” 中醫藥行業拐點已現》的推薦文章。
這兩篇文章因與世衛組織報告原文不符引爆了一場關于“連花清瘟“是否有效的大辯論。首都醫科大學校長饒毅在公眾號“饒議科學”發文質疑稱,如果連花清瘟從未被嚴格證明有效,那么強行派送連花清瘟就害了等待必需物資和藥品的群眾。
4月18日,饒毅再度發文,刊發學界同仁、旅德華人生物醫學學者商周的文章,稱“連花清瘟距離有效治療新冠肺炎還差的很遠,甚至可以說遙不可及”。
還有一位富二代,也大膽地發文質疑以嶺藥業,但他的賬號很快在社交媒體上消失了。
1915年,陳獨秀發文呼吁青年人擁護“德先生”和“賽先生”。一百多年后,我們在很多樸素的問題上,仍然沒有跨過 “賽先生”的基本門檻。以嶺藥業的股價狂飆說明,大量資本自身的道德約束以及叢林意識仍然處于100年前的水平。
連花清瘟藥效再好,也無法根治這毛病。
誰是中國神藥
據說連花清瘟源于三朝古方,其中之一就是漢代張仲景的麻杏石甘湯,其主要成分是麻黃、杏仁、甘草、石膏。連花清瘟的主要成分則是連翹、金銀花、麻黃、杏仁、石膏、板藍根、霍香、大黃、甘草等。
然而,沒有人說得清, 連花清瘟真正的有效成分是什么。很多醫學從業者認為發揮主要作用的其實是麻黃。麻黃含有麻黃堿,可以緩解鼻黏膜充血、鼻塞以及支氣管哮喘等癥狀。我們日常接觸到的很多感冒藥中都含有麻黃堿,如新康泰克、白加黑等。不好的一面是,麻黃可以被用來提取違禁物品,所以在很多國家是禁止使用的。此前媒體曾報道過,連花清瘟在瑞士、新西蘭等國被以含有違禁成分為由禁止入境。
和很多中藥一樣,連花清瘟最大的軟肋是無法通過大樣本隨機雙盲對照試驗。這也決定了,它所宣稱的很多功效,始終被認為是一門玄學。
當然,這不是說中草藥都是騙局。我們熟知的阿司匹林最早就來自柳樹皮中的水楊苷;嗎啡來自罌粟;奎寧最早取自金雞納樹皮,在青蒿素之前它曾是治療痢疾的最佳藥物。
如果一定要說有中國神藥,青蒿素算是最名至實歸的一個。
2015年,屠呦呦團隊因發現青蒿素治療瘧疾有很好的效果獲得了諾貝爾醫學獎。但是,嚴格來說,和水楊苷、奎寧等等一樣,青蒿素是采用化學手段從植物中提取的成分單一、結構明確的化學藥物,它并不是一味中藥。
東晉葛洪在《肘后備急方》中曾列過一個治療痢疾的房子:“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不過,青蒿素幾乎不容于水,實際上沒辦法用浸泡法獲得足夠的濃度治療痢疾。屠呦呦在研究中采用了乙醚提取法,才發現了高濃度青蒿素的真實功效。
葛洪在書中記錄了一二十種治療痢疾的藥方,有的使用大蒜燒末,有的使用蜘蛛,有的使用豆豉和地蟲,甚至還有些畫符作法之類的奇門技巧。葛洪認為,這些藥方和青蒿一樣,都有可能治好痢疾。
你可以說,葛洪藥方中一味藥材啟發了屠呦呦,最終導致青蒿素的發明,但絕不能說1700年前的葛洪已經掌握了治療痢疾的神藥。
連花清瘟到底能不能治療新冠?一位剛剛陽過的朋友告訴我,他發燒3天,第一天吃連花清瘟。他說以前感冒發熱37度多時吃過覺得有用。但這次,連花清瘟作用不大,吃完渾身發冷,一宿未睡。
第二天,他嘗試了布洛芬,三四個小時開始發汗,四五個小時后癥狀消失;當天下午再次發熱,又吃了一粒布洛芬,反復折騰到第三天,他已經退燒了。
這位朋友的結論是,退燒止痛布洛芬似乎更有用。
當然,他這個是個案,或許有人就是依靠連花清瘟打敗了小陽人。最后,引用一位醫生的話供大家參考,希望大家順利地度過這個冬天的感染潮。
“和感冒一樣,Omicron是沒有任何藥物可以預防和根治的;如果得了,可以借助藥物去緩解癥狀,等待你的身體去打敗它。在選取藥物時,參考常規的流感類藥物,推薦布洛芬和泰諾(發燒可交替使用)、止咳糖漿。也可以服用一點維生素C。”
其余的,就交給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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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也有網友反映,有黃牛在三甲醫院門口兜售兒童退燒藥,一瓶平時售價為13.17元左右的美林,竟被賣到2500元、甚至3000元以上的天價,成人用的布洛芬就更別說了。蓮花清瘟不是中國神藥
當然,他這個是個案,或許有人就是依靠連花清瘟打敗了小陽人。最后,引用一位醫生的話供大家參考,希望大家順利地度過這個冬天的感染潮。網民給連花清瘟“糾錯”?揭秘“誤解”背后的玄機
首先是關于連花清瘟品名的爭議,是否應為“蓮花”清瘟?因為在民眾觀念中,“蓮花”為常用詞,而“連花”則組詞較為“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