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下半年以來，夸克的風評似乎被“蒙上一層陰影”。

在各大社交媒體上，關于夸克會員自動扣費的吐槽高頻率出現，甚至在微博上輸入“夸克 自動扣費”關鍵詞，排在前面的不乏謾罵，以及帶有大量感嘆號的情緒宣泄。

在黑貓投訴上，從11月底開始，就密集出現關于夸克亂收費的投訴，包括但不限于，沒開會員卻出現自動續費的扣款、不發任何相關信息及提示的情況下連續6個月自動扣款、宣傳三天免費會員卻直接扣款包月25元……

夸克，這個被阿里視為“面向下一代的搜索”，從誕生之初就因為主動輕快簡潔的搜索而被視為一股清流，最開始出圈也是因為廣告文案中突出“無競價排名”“無虛假的醫療廣告”和“跳過低質答案”，每一句都意有所指。

也正是憑借“沒有廣告”的智能搜索體驗，夸克成功闖出一條差異化之路。數據顯示，在過去的2020-2021間，夸克APP活躍用戶量增長5倍，搜索量增長6倍，25歲以下用戶占比超過半數。

現如今，“沒有廣告”的夸克卻在用各種套路“創收”，不禁讓人覺得“屠龍者終成惡龍”。

今天的搜索行業模式相較十年前的中國互聯網，并沒有發生太大變化，“搜索框+關鍵詞”依然是主流，廣告依然是搜索唯一成熟的商業模式，流量巨頭們加碼搜索也只是增長應用內的用戶停留。

在這個百度占山為王，后入場的大廠們面臨贏者通吃，同時商業化道路單一的賽道，夸克要撐起阿里下一代搜索引擎的探索任務，還為時尚早。

夸克，最初的清流

通用搜索引擎從來都是巨頭必爭之地。

百度、雅虎、谷歌、阿里、360搜索、今日頭條甚至是賣身騰訊的搜狗，常年都在明爭暗戰，李彥宏、馬化騰、馬云、張朝陽、周鴻祎、王小川、張一鳴等名字都出現在這賽道上，可以說，一個搜索引擎幾乎串聯起了半部中國互聯網歷史。

夸克以及其產品負責人鄭嗣壽夾在里面顯得有些寂寂無名，不過這也很符合夸克一開始的定義，以構成物質的最小單位作為產品名稱，友善、極簡、克制等幾個原則貫穿了夸克早期。

而夸克的成立就不得不提到阿里對于搜索引擎的執念。

阿里進入搜索賽道其實很早。2005年11月，阿里巴巴在收購了雅虎中國全部資產后，推出雅虎搜索，喊出口號是“中國人做出的最好的面向全世界的搜索引擎”，對標的就是百度那句“中國人最好的搜索引擎”。

此后，淘寶直接屏蔽了百度對自家商品的搜索，中國互聯網開始進入孤島時代。

可惜雅虎搜索好景不長。因為雅虎與阿里的融合一直不順利，2010年前后，阿里放棄雅虎搜索，轉而與張朝陽合作，共同出資成立搜狗。

直到2014年，阿里全資收購UC之后，才開始獨立做搜索引擎，先是推出神馬搜索專注移動端搜索，隨后又把UC轉型，去瀏覽器化，力圖成為“大數據新型媒體平臺”，把搜索、新聞、小說游戲等業務都放進UC事業部。

時任UC總裁，也是后來小鵬汽車的創始人何小鵬覺得這種變化對于瀏覽器來說似乎是一種拖累，于是夸克瀏覽器應運而生，“目的是為了解決UC瀏覽器本身功能繁多、產品設計越來越重的趨勢和困擾。”

夸克瀏覽器在立項之初，代號就是“極簡瀏覽器”，一切都是極簡，交互界面設計簡約，只有一個搜索框，“一切圍繞搜索來展開”。小而美，核心就是輕快， 只做一款純粹的滿足用戶需求的工具。

這樣的構思和愿景，對于當時飽受互聯網競價廣告折磨的搜索用戶來說，無疑是很有吸引力的。

2016到2019三年間，夸克并沒怎么做推廣，大多是依賴用戶間的口碑傳播，其中絕大部分是年輕人，尤其是25歲以下的年輕人占據相當高的比例。

不推送、無廣告、沒有新聞，在當年的一眾瀏覽器中，夸克簡直是一股清流，因此收獲了不少粉絲。

下一代搜索引擎

轉折發生在2020年的那個春夏，許久都風平浪靜的搜索賽道在這一年再起波瀾。

先是低調發育了3年，已經培養了一批種子用戶的夸克，在公共領域投放了一大波廣告，文案類似于“無競價排名”“無虛假的醫療廣告”和“跳過低質答案”，矛頭直指百度。

其次是字節跳動旗下的頭條搜索 app獨立上線，自建頭條百科，與百度開始了直接競爭。依托著那時日活已經過6億的今日頭條、抖音等app，字節把搜索列為核心戰略之一，直接正面與百度碰撞。

緊隨其后的還有微信，續簽了搜狗的站外搜索服務，形成一整套基于騰訊的開放合作生態內容供應，微信提供搜索入口，流量導出給生態中的其他伙伴。與此同時，華為也在海外發布了獨立的搜索應用“Petal Search”。

在這種各家大廠圍攻百度，各自使出渾身解數準備從內容供給上分化、蠶食百度市場份額的熱鬧局面下，夸克選擇了另一條路。

如果說字節跳動是正面作戰，微信是背后迂回，夸克則寄希望于狙擊未來。

2020年6月，阿里創新業務事業群成立智能搜索業務部，重點圍繞夸克展開布局。用產品負責人鄭嗣壽的話來說，”夸克被定義為以AI為基礎，探索新的搜索形態和產品化機會，承擔下一代搜索引擎的探索任務。”

在此之后，夸克確立了，技術上，更多應用了基于深度學習技術的自然語言處理、智能語音、機器視覺等等AI技術；功能上，增添了如拍照搜題、拍照翻譯、拍照轉文檔以及卡路里識別、語音聽小說、搜索直達等功能。

夸克也在搜索之外，成為連接UC、書旗、醫鹿等不同領域資源的平臺。

現在的夸克，與其說是瀏覽器，更像是一個聚合器，網盤、文檔處理、文官管理、垃圾清理、超級播放器、小說頻道、生活捷徑、AI相機……

夸克一方面在想盡辦法依托于瀏覽器這個土壤，把更多的東西添加到里面，以滿足越來越多人的不同需求，另一方面也指望通過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功能，吸引更多的用戶或者做用戶流量入口，給阿里系其他APP帶來用戶流量增長，以此來體現自身去廣告后的商業價值。

只是對于那些曾經喜歡夸克的用戶來說，這種變化更多意味著背叛。

搜索賽道的困境

在酷安上，有網友p了一張未來夸克的圖片：夸克瀏覽器變成了夸克OS，884.8MB，評分1分，功能應有盡有，聽歌、看電影、叫外賣、購物、夸克地圖、直播等等。

無怪乎網友會對夸克的變化如此痛心疾首，像這次大批用戶被自動扣費事件中，很明顯反映出夸克在放棄了最初的極簡之后，又放棄了自身一直以來恪守的友善和克制。

套用一句谷歌現任CEO Sundar Pichai的話：“在經濟不確定的時期，搜索對用戶和企業非常有幫助……我們的優先任務，仍然是在搜索業務上進行創新。”這種創新顯然不應該是暗地里扣費，以及對每一項單獨服務上都應收盡收。

誠然每一款產品在度過最初的成長期后，都需要考慮一個商業化的問題，期間必然會經歷破圈之后與原用戶之間的矛盾，這個階段，知乎經歷過，B站也經歷過，連它們尚且都還在商業化的道路上苦苦摸索，我知道夸克很急，但夸克先別急。

曾經的夸克擁躉和現在的夸克OS或許誰都沒有錯，一旦開始考慮商業化，自然很難繼續堅持曾經的那種小而美。

夸克從定位上就杜絕了靠廣告賺錢的路，目前的盈利方式主要是各類會員增值服務，其中包括網盤、閱讀、教育、掃描等服務，但這些賽道上，已經有非常成熟的應用了，夸克想靠附加的功能讓用戶付費，本就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

目前國內搜索引擎能做的事很少，取而代之是搜索行為都分散到各大平臺的應用內搜索框中：專業問題上知乎，搜種草內容在小紅書，抖音里學做菜和養魚，微信里搜公眾號文章，B站上看游戲攻略視頻……

夸克此前提到的“智能工具+內容+服務”模式本身是沒錯的，就像谷歌做的，工具矩陣的擴張，以及AI技術的深入應用。

但在國內互聯網還沒有完全互聯互通之前，搜索技術注定是無法成為核心競爭力的，內容和服務是凌駕于技術之上。

夸克的困境其實就是整個搜索賽道的困境。在沒有更多獨家的內容和服務時，花再多的精力去探索更多的搜索場景和模式，甚至于結合AR、計算機視覺、語義識別等技術手段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夸克難，難不在于商業化道路不清晰，難在于未來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