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鶴折了“高價”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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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荷蘭乳業險遭滅頂之災,而這一危機的肇事者只是一坨不起眼的牛糞。
北大西洋的暖濕氣流,北緯50°的舒適氣候,讓荷蘭60%的農業用地變成了奶牛養殖基地。最多時,這個僅有4萬平方公里的西歐小國,養活了近200萬頭奶牛。按照萬頭牧場一年產生30萬噸牛糞計,荷蘭一年糞便有5000萬噸。
天量牛糞危及了牧草、土壤、水質,以及整個生態環境,這大大超出了歐盟的環保容忍線。按監管規定,2017年荷蘭需宰殺近20萬頭奶牛,另有組織推測這一數字或是48萬頭。
牛糞最終危機了奶源品質,影響了一國乳業的興衰。因此不少人將牛糞視作牧場中的“三聚氰胺”。而建立一套有效的牛糞無害化處理系統,動輒上億,這又讓參與者望而卻步。
最終,牛糞引起了人們對乳業上游產業鏈的思考,并催動了一場奶源品質的保衛戰。于是自建牧場,自養奶牛,布局全產業鏈,在近年熱了起來。
自建牧場養牛背后的經濟戰
生態之外,上游奶源的重要性還在于經濟層面。
10多年來,國內大致經歷了三次奶價上行周期。第一次發生在2009年后,第二次是2013年前后,最近一次發生在2019年之后。最初造成奶價上升的動因是安全因素,比如震驚行業的“三聚氰胺事件”,致使大型乳企削減散奶收購,向上整合供應鏈,中小牧場及散戶“棄牧棄牛”,供不應求催動了奶價上漲。
但與奶價上漲成因相比,乳企其實更在意的漲價帶來的后果。
有機構做過調查,原奶在乳企成本中占比高達50%。伴隨奶價上漲,奶源充足的企業攫取了一次次行業紅利。對于大部分缺牧少牛的地方乳企而言,這是一次次的掠奪:它們缺少足夠的議價權,只能任人宰割。
有數據統計,2008年至今乳企數量從近1000多家降至500家左右。在這場激烈的行業競爭中,越來越多乳企倒下了。
僥幸活下來的,以及新進入者,只能硬著頭皮自建牧場養牛。騎士乳業募資2.6億元,菊樂募資3.4億元,認養一頭牛更是計劃拿出10億資金,目的只有一個:養牛。一位乳企負責人抱怨,沒錢也得上,否則就是白給別人打工。
在這場刀刃向內的牧場爭奪中,巨頭通過入股、并購、新建牧場等形式,率先提升了自控奶源比例。這樣的例子很多,如2018年蒙牛耗資3億收購圣牧高科51%的股權;2019年伊利旗下優然牧業不惜耗資近23億拿下賽科星58%的股份;2020年新乳業花費17億元將寧夏夏進乳業收入囊中。
根據《中國奶業統計資料2021》統計顯示,光明、伊利、蒙牛、君樂寶四家乳企自控奶源占比分別是:光明33%、伊利34%、蒙牛42%、君樂寶50%,平均約有40%。
自建牧場不止存在于液態奶,早在2006年,飛鶴乳業掌舵人冷友斌便決定自建萬頭牧場。于是在2008年的三聚氰胺事件中,飛鶴成為少數鮮受波及的乳企。
此后飛鶴又建立了國內首個全產業鏈模式,實現了從源頭牧草種植、飼料加工、規模化奶牛飼養,到生產加工、售后服務各環節的全程可控。冷友斌豪言,奶粉產業鏈全世界唯一能全部自有的只有飛鶴。
目前,飛鶴牧場分布在齊齊哈爾、哈爾濱、陜西、加拿大等地,擁有30萬頭奶牛。飛鶴在牧場上累計投入了100億。
高端奶粉的新增長點在哪里?
自建牧場養牛的重資產模式,代價無疑是巨大的。上游生產成本最終要傳遞到下游,買單者只能是消費者。
以奶粉產業為例,根據CBME整理的奶粉價格段占比分析,從2014年至2021年,高端奶粉占比從15.2%提升到了28.34%,超高端從6.79%提升到了23.26%,當下兩者合計占比超過了50%。
從2010年開始,飛鶴提出高端化戰略,并推出了明星產品“星飛帆”。2015年,飛鶴不惜砍掉了低端的大單品“飛慧”。從2017年到2021年,飛鶴的大單品星飛帆復合增速高達73%,2021年其營收達110億,占整體營收的49%,是中國嬰配粉最大的單品。2021年飛鶴以18.6%市場占有率,成為國內奶粉龍頭。
冷友斌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承認:“飛鶴奶粉折成公斤價,全世界最貴。”在他言語中,高端產品賣得更好,好的與貴的幾乎可以劃上等號。根據新加坡競爭局統計數據,我國奶粉消費均價約為250元/900g,比美國、英國、新加坡、日本等發達國家還要高,遠超150元/900g的世界平均水平。
另據全球領先的市場研究咨詢機構英敏特的報告業給出了相似結論:一罐800-900ml規格的嬰幼兒配方奶粉,在全球市場的價格集中在50-150元之間,而在中國大陸市場,這一價格高達200-400元,甚至更高。
高端化最直接的結果是高利潤。自2019年至2021年,飛鶴毛利穩定在70%以上,可以與暴利的白酒行業相媲美。同期液態奶龍頭伊利的毛利只有30%多。
于是奶粉賽道,引來了越來越多的液態奶企,有與飛鶴同屬于高端價位的伊利金領冠,也有價位較低的蒙牛、君樂寶......產品定價高低有異,但整個行業都向著“高端化”這個方向沖刺。
橫向感受一下高端奶粉的演變史:2016年高端與超高端奶粉(以下統一稱作高端奶粉)占比僅24%,2017年這一占比激增至31%,2018年為37%,直至2021年邁過50%大關。
但狂飆的高端奶粉市場很快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增速逐漸放緩。粗略計算,2017年、2018年是高端奶粉的高速增長期,那兩年高端奶粉占比增速達到20%以上,2021年這一增速降至個位數。
可以參考液態奶的漲價邏輯,單瓶牛奶價格從5元突破至10元十分容易,但從10元突破至20元、30元卻異常困難。相比液態奶,依托嬰配粉的高標準高門檻兒要求,奶粉漲價相對容易,但近年培育新高端主流單品正變得越來越難。
乳企們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在某個相對空白的細分領域開辟高端市場。
第一是開拓細分產品。行業將關注點放在了羊奶粉上,2011年澳優首先入局,隨后伊利、蒙牛、君樂寶、飛鶴等企業紛紛跟進。在試水羊奶粉后,駱駝粉又成了乳企的角力點。
第二是在年齡上做文章。長期以來,兒童奶粉是較為尷尬的一個品類,由于產品功能簡單、替代產品多,兒童奶粉始終叫好不叫座。相比于嬰配粉千億市場規模,兒童奶粉被認為只有50億的體量。
但這畢竟是一個藍海市場,在嬰配奶粉整體增速放緩下,乳企對兒童奶粉寄予厚望。飛鶴管理層曾透露,2021年其4段產品(兒童奶粉)收入為19.2億元,同比增長63%,希望2028年兒童及成人奶粉收入占比升至總收入的50%,成為公司第二增長曲線。
第三個是下沉市場。乳業已經看到了這一真空區,并視作未來的主戰場。
但不管是高端產品還是整個奶粉業,這些探索正面臨巨大的不確定性。羊奶、駝奶畢竟小眾,短期內只能攫取高利潤,但要放量并不現實。
此外,區別于嬰配粉的配方注冊管理制,國內現階段兒童奶粉執行的是調制乳粉的標準,只對蛋白質、微生物等基礎指標進行限制,對奶粉企業而言門檻不高。這也意味著,兒童奶粉更難打出稀缺性,差異性,更遑論高端化。
而下沉市場的悖論是“有市無價”。當前消費能力決定了這是一個有效的中低端市場,與高端化相左。拼多多的成功,很好解釋了低價對下沉市場的致命誘惑力,反之亦然。
資本市場給出了有力支撐,專注高端的奶粉企業要比主營液態奶的乳企,面臨更大的波動。例如,伊利、蒙牛、飛鶴三大乳企股價幾乎都在2021年初登頂歷史高位,但隨后兩年,伊利蒙牛逐漸止跌,但飛鶴卻從25.7港元,降至不足7港元,縮水7成。
從營利角度看,當下液態奶企也要好于固態奶粉企業。2022年上半年飛鶴營收、凈利同比下滑約16%、40%。同期伊利兩大指標均實現了兩位數增長,蒙牛也都實現了正向增長。
很多人將高端化模式比作支撐乳企騰空的動力火箭,眼下火箭沒了動力,只能載著乳企一頭俯沖下去。
奶粉市場邏輯生變:貴的不一定是好的
乳業的紅利,很大一部分歸于政策賜予。
2019年5月,國家發改委頒布《國產嬰幼兒配方乳粉提升行動方案》,目的在于增加中國出售的國產嬰幼兒配方奶粉比例,目標是使行業中國產奶粉維持60%的自給水平。
從2016年的30%多升至如今的60%多,乳企在這一波市場擴張中賺爆了。但邁過60%這一門檻兒后,市場預期大幅減弱。
首先,后疫情時代,宏觀消費數據逐漸企穩但并沒有大舉上攻。更嚴峻的是新生人口持續下滑,相關研報預計2023年國內嬰配奶目標消費者或再下滑約10%。
支撐乳業增長的邏輯在變少,高端化的理念面臨更多挑戰,尤其隨著消費愈發理性,“高價就是好”邏輯正在發生改變。
歷史上唯一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心理學家丹尼爾·卡尼曼有一個著名的峰終理論, 他認為消費企業要重點關注用戶的三大時刻:開始、峰值與結束。一項產品與服務要想吸引眼球:開始時,要讓人眼前一亮;峰值處,要讓人喜出望外;結束時,要不留遺憾。這是產品決勝的根本。
那些總認為“貴的就是好的”的企業家們,或許該從峰值理論中得到一些啟迪:那就是品質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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