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干一個億就退休，沒想到很快這個愿望就實現了。”曾說出此話的“狂人”王健林，經歷了漫長的等待、融資困難、債務緊逼后，似乎已無力再狂。

最近一次出現在公開場合時，作為昔日首富的王健林已富態不再。快70的他暴瘦了許多，眉頭緊鎖，雙眼疲憊無神，臉上刻著多道深淺不一的皺紋。與人們印象中圓潤、眉飛色舞的他大相徑庭。

過去幾年里，老王四處奔走，希望能讓萬達商管重回二級市場。但上市并不像掙一個億那么簡單。為此老王幾乎掏空了老底，卻仍未聽到獲批的風聲。

尤其是進入2023年中段后，久未能上市將其一步步逼到墻角。先是在第四次遞交港股ipo前夜被凍結約19.79億元股權；11月30日，到達其13億美元貸款合同約定的上市期限。12月4日，萬達兩家公司再次被凍結超2億股權，截至發稿時，萬達官方未對此次股權凍結事件作出回應。

要知道，只剩24天，萬達商管的第四份招股書就會到期，上市不成，萬達很可能被要求提前償還上述13億美元的貸款，還要拿出300多億，作為賠給投資人的股權回購款。

據胡潤百富榜統計，2023年王健林身家僅為470億元，距離其最風光時的2200億元已縮水近5倍。如今的他，或許已拿不出300多億元了。

那么王健林的古稀之禮，會是圓夢港股，還是被幾百個小目標拽下神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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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內上市可能性極低

今年已是萬達沖擊港股IPO的第三年。

2021年，經歷了5年在A股無望的排隊等待后，萬達撤回A股IPO，轉身赴港尋求上市，直至今日，創造了民營企業赴港上市的最慢紀錄。

王健林怎么也沒想到上市會這么難。根據此前萬達與22家機構投資人簽訂的對賭協議，若年底上市不成，王健林需支付約300億元股權回購款給上述投資者。

距離2024年，也就是對賭協議到期的日子還剩不到一個月，時針每向前走一秒，萬達商管完成協議的希望便少一分。

協縱策略管理集團有限公司創始人黃立沖告訴鳳凰網《風暴眼》：“現在港股比較低迷，萬達融資規模比較大，聯交所也需要考慮這樣的融資規模市場能否承受，如果出現破發可能進一步影響市場表現，而且后續出現爆雷會影響香港資本市場的形象。”

20多天內突擊上市，顯然可能性極低。興業證券有限公司投行部總經理吳偉臣向鳳凰網《風暴眼》解釋，即使證監會審批通過，后面的流程正常還需要6周左右。并且，港交所會對過去三年上市公司（包括關聯方）的貸款、股權安排、現金流量凈額等做全面審查，萬達商管在近期經營和財務表現很難獲得證監會、港交所和市場的充分信任。

或是預見到了最壞的結局即將來臨，王健林早已未雨綢繆。來自中國房地產報消息稱，珠海萬達商管可能會在明年在進行IPO，提出延期支付300億元及年底到期利息的初步提議。不過消息也稱，珠海萬達商管的投資者，拒絕了該提議。

為解決燃眉之急，王健林提出調整美元債還款計劃，減少公司短期流動性壓力。于是，萬達對2024年1月29日到期、發行規模6億美元、票面利率7.25%的債券進行還款計劃調整，與持有人溝通展期方案，希望將這筆美元債展期至2024年12月29日。所幸的是，這個計劃幾乎獲得了所有投資者的支持。

嗅到了危機，向來謹慎的老王在年初就陸續變賣資產。先是在今年1月12日，為獲得貸款融資，萬達商業地產海外有限公司已將其持有的萬達酒店全部普通股質押予貸款人。隨后在3月和4月，王健林分別通過萬達投資和萬達文化集團減持萬達電影股份，套現超過15億元。

此外，萬達今年至少出售了5個萬達廣場。9月底，萬達將旗下廣西北海合浦萬達廣場轉讓給北海當地房企合浦旺和房地產；10月份，萬達商管轉讓上海萬達廣場置業有限公司100%股權。    

盡管如此，萬達的現金流仍不容樂觀，像是一根緊繃著的弦。即便上述的6億美元債順利展期，也需在2024年1年內分4次還清。在悲觀情緒下，11月21日，萬達商管這只美元債，每1美元跌7.9美分至54.9美分，創下7月19日以來最大跌幅。       

2

王者歸來？

在許家印等地產首富們紛紛落幕后，王健林站到了危墻之下，市場震驚之余不免隱隱擔憂。要知道今年年初，王健林示外的形象似乎是安穩著陸，2022年的《胡潤百富榜》上，他更是以1000億身家，重回地產首富的寶座。

當時的王健林，成了地產界的“穩操勝券”者。有人說他是“歷經千峰，王者歸來”，也有人說他是“運氣使然”。但無論如何，他都像是拿了爽文劇本一樣，身陷絕境，卻又逆勢重生。

王健林早已經歷大風大浪，尤其是在2017年經濟大轉向之際，王健林掌舵萬達，驟然瘦身自救。當時的萬達可謂四面楚歌，背負數千億元的債務。海外投資政策驟然收緊，銀行紛紛上門催債。

大勢已變，王健林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出售國內外的資產以償還債務。而就在一年前，王健林在牛津大學公開課上還直言：“世界這么大，我想去闖闖”，他想讓萬達成為一流的跨國企業。

2017年，萬達旗下的13個文旅項目、77家酒店被打包賣給了融創和富力。盡管外界用“甩賣”來形容這場世紀交易，但王健林卻一再強調：“這次轉讓，萬達肯定是贏家，將大幅減少負債，收回巨額現金”。

此后，王健林更是清倉了海外地產項目。英國倫敦的ONE項目、西班牙大廈、澳洲黃金海岸、悉尼項目以及芝加哥物業項目都被一一出售。

曾寄予厚望的全球最大連鎖影院AMC，王健林也忍痛割愛。2021年5月，萬達全面退出了AMC的董事會，只保留了少數股權，累計回籠了14.76億美元的資金。

資產的持續出清，使萬達獲得了喘息的機會，萬達也開始展現出回暖的跡象。     

2022年，萬達商管集團宣布其收入達到了553.1億元，同比增長7.4%，其中租金收入508.5億元，一躍成為最大包租公；累計開業473個萬達廣場，管理商業面積高達6556萬平方米，繼續穩坐全球最大商業運營服務提供商的寶座，并不斷超越自我。

而在2022年卡塔爾世界杯期間，“萬達文旅”和“萬達酒店及度假村”的LOGO頻頻出現在比賽場邊的滾動廣告牌上。據悉，萬達集團是卡塔爾世界杯最大的中國贊助商。

曾經傷痕累累的萬達電影與院線，也在2022年第三季度實現了扭虧為盈。在被譽為史上第二強的春節檔期，萬達影業參與制作的《流浪地球2》和《熊出沒·伴我“熊芯”》分別奪得了票房亞軍和季軍。據萬達集團在1月28日披露的數據顯示，春節期間萬達影城的觀影人次高達1717萬，收入達到了11.95億，其中票房收入占據了10.4億元。

這一切都在默默地昭示著：萬達已經熬過了那個嚴冬。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當一眾地產大佬在泥潭里苦苦掙扎時，誰能想到當年萬達為還巨債的一路“賣賣賣”轉型輕資產，成功躲過房地產的黑暗時刻。

彼時，孫宏斌談到樂視和萬達時曾說，“樂視之所以沒有擺脫危機，就是因為老賈不堅決，就應該堅決該賣的賣，該合作的合作”。隨后，他話鋒一轉：“你看看人家老王（王健林），就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 

3

再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這幾年，我經常講一句話：‘什么清華北大，不如膽子大。’中國古人有句話叫富貴險中求，就是想要富貴就要冒險，成功除了智慧、勤奮外，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敢闖敢試。”2012年，面對臺上一眾清華學子，王健林如此說道。

冒險是王健林的人生信條，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只要有機會，他就會迅速出手。早年，王健林憑借著高杠桿、高負債的經營模式，打造出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2022年，地產行業陷入低迷，剛從谷底爬出來，王健林就做起了白衣騎士。

3月，他與河南鑫苑集團簽下戰略合作協議，將鑫苑旗下的多個商業項目全部轉交給萬達經營托管。這一舉動，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接下來的幾個月，王健林馬不停蹄地奔波在全國各地，與河南建業達成合作，拿下北京SOLANA藍色港灣和北京五棵松卓展購物中心的整體經營管理權。他在合肥接手了一個爛尾樓項目，又接手了5家奧克斯廣場。

數據顯示，2022年、新開業的萬達廣場就有55個，也是2022年唯一一個開業量在20個以上的企業。而世紀金源、萬科、招商蛇口等一眾企業新開業的商業廣場則集中在5-10個。

然而，這種快速擴張的背后，是高負債的陰影。

截至2023年上半年，珠海萬達商管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余額大幅減少，有息負債高達1412.83億元。一年內到期的有息負債為292.57億元。而同期，萬達商管現金及現金等價物余額為146.92億元，同比大幅減少53.44%，主要是投資和籌資現金流下滑所致，在手現金已無法覆蓋短期債務。

這些數據，像是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王健林的頭上，在同一條河流里，他似乎要跌倒兩次。

盡管6億美元債務已經展期，但這僅僅是王健林所要翻越的第一座高山，更為險峻的挑戰仍在前方等待著他。年底的時鐘已經滴答作響，倘若萬達商管未能如期實現上市，他將面臨著背負300億股權回購的沉重包袱。

遙想2015年，在胡潤全球華人富豪榜上，王健林以2600億的身價力壓李嘉誠，加冕全球華人首富，在那一年的輝煌時刻，王健林豪言壯志地宣布：“要在2020年，做到企業資產2000億美元，市值2000億美元，收入1000億美元，利潤100億美元”。

僅僅八年時間，滄海桑田。時間就像一把利器，它無情地削平了曾經的巔峰，也讓人明白了人生的無常和世事的無常，似乎沒有不會被打破的神話，也沒有人能永遠站在頂端，揮斥方遒。

參考資料：

中國房地產報：《萬達商管上市“博弈”丨焦點》

華商韜略：《王健林轉守為攻》